走进被姬佩轰开的地洞,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段可供人行走的台阶。黎锦秀刚想要下去,终于被奴契拉扯回来的霍霖漓惊恐出声。“主人!别下去!”黎锦秀停下脚步,甩了甩尾巴坐下问道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霍霖漓不敢再隐瞒,说道:“鬼仆不能离开主人太远太久,奴契会自动生效。”“原来是这样。”黎锦秀已经不信他了,只是随口应了,便问他要衣服:“我的衣服。”言出法随,霍霖漓再想劝黎锦秀不要进去,也只能先把衣服给他。黎锦秀找了个地方化作人形,将衣物穿上了。霍霖漓见他还想往里面走,心急如焚:“您真的不能进去!”想从这种千年怨阵里全身而出,哪怕黎锦秀命格再尊贵、运气再好都难说。万一黎锦秀死了,他也得跟着玩完,霍霖漓不敢再实行自己之前那套“设计再施恩”的把戏,着急地游说黎锦秀停下来。“里面都是怨鬼,你一个凡人活不下来!”黎锦秀一边用玄袍的衣角擦掉自己手上的灰,一边狐疑地问道:“这里的怨鬼到底从何而来,是背后的人利用‘神躯’吸引了怨鬼吗?”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还沾着灰。霍霖漓着急地解释:“什么‘神’不‘神’,都是假的!这个世界只是游戏而已,‘神躯’根本就不存在,但这个怨阵是真的,怨阵里的怨鬼靠的是——”忽然,他停下了。而黎锦秀也意识到了什么:“‘神躯’是假的,但的确有什么东西在维持这个怨阵,也就是所谓的‘阵眼’,对吗?”霍霖漓嗫嚅着:“……对。”“是什么?”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以霍霖漓现在的功力,他并不知道这个怨阵的阵眼是什么,“但应当是含冤横死的人……”“总之,您千万不要进去!等另一位道长来吧!”霍霖漓劝道。黎锦秀思忖片刻,觉得霍霖漓说得有理:“那我就等无有来了再——”话还没说完,忽然从洞里卷来一阵妖风,一条冰冷的蛇尾死死缠住了黎锦秀的脖子,将他拽倒在地,直接把他拖了进去!“主人——!”黎锦秀被蛇尾拉扯着,大半个身体都摩擦在砾石遍布的地道上,整个人飞速滑进了地道里。那条又细又长的蛇尾巴勒在他青筋凸起、涨红了的脖子,越来越紧,让他快要窒息。黎锦秀手拽着它,试图让它放松开来。地洞里越发地冷。“呃啊……”身体疼痛到麻木,呼吸也变得十分艰难,黎锦秀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,拼命对抗着蛇尾的双手也快要不受控制。生死危机的关头,黎锦秀终于想起将那块玉玦,颤抖而迅速地让它靠近了蛇尾。“啊——!”蛇尾猛地一颤松开了,地洞深处传来一声女性的痛呼。“哈……”黎锦秀摔倒在地,捂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喘息。他从余光里看到那条急速逃走的蛇尾被玉玦“烧”出了一个大洞,正冒着森森的黑气。缓了好一会儿,他才有力气扶着墙站起来。这里已经很深了。光滑的石壁反射出洞口处的幽光,像是暗河里的微波。一阵阵阴风四面八方地刮过来,携着呜咽般的呼啸交错砸在地洞的石壁或者台阶上,发出剧烈的声响后消失不见。姬佩倒在不远处,生死不知。那张脸上似乎沾上了血迹。看到这一幕,黎锦秀脊背僵硬,四肢发凉,着急地去查看他的情况。而这时候,一道狰狞的鬼影逼近他的脸——“吼——!”那是一个男人,长发披散,衣着破烂。他空洞的眼眶里满是扭曲的蛆虫,鼻子像是被重物砸断,歪曲的鼻孔里不断滴落黑色的血迹,乌黑发紫的嘴里只有半截舌根、歪歪扭扭的断齿和满口的污血。黎锦秀又恶心又害怕,拼命地后退。那只怨鬼却像是感觉到他的温暖和气息,持续不断地逼近,发出意义不明的响声:“……嗬……我……嗬……”“滚——!”浓郁的腐臭味和碎肉几乎喷在黎锦秀脸上,黎锦秀冷汗直冒,随手丢了个不知道什么符,没想到那男鬼稳稳地接住了那道符,将其搓成了粉末,丢弃在地。居然没用!男鬼四肢扭曲地飞扑过来,黎锦秀慌不择路地往山洞里面逃去。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逃错了方向,但那男鬼穷追不舍,还不怕符箓,他不敢跟对方硬碰硬,只能先逃。黎锦秀冲过了狭窄的洞道,终于看到那个眼熟的无字墓。它与时黎家的无字墓规格相似,只是因为处于地下,所以四周点了许多烛火——不,不是烛火。黎锦秀看着那些跳跃着的蓝绿色火焰,心里发毛。比起温暖的烛光,它们更像是黑暗中一双双冰冷的鬼眼。身后的男鬼追得越来越紧,黎锦秀能察觉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气不断逼近,或许下一秒对方就能抓住他的肩膀或者按他的脖颈。就在这时,他飞身跃起,抓住了无字幕的墓碑翻身跳了进去,躲在墓碑的后面,刚好避开了那只冰冷僵硬的鬼手。而那只鬼手直直地插了进来,像一柄剑一样硬生生地戳穿了材质坚硬的石质墓碑。墓碑没有碎裂。黎锦秀蹲在下方,看着那只穿透了墓碑的、还长着长指甲的青白鬼手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这一下要是没躲开,被扎透的可就是他了。随后,他便看到那鬼扯了自己的手,嗯……没扯出去。卡住了。黎锦秀眼睛一亮,偷偷地沿着坟墓向后面走去,而那只鬼死活拽不出来的手,只能赫赫地喘着气,眼眶里的蛆虫啪嗒啪嗒地顺着血泪流下。虽然这一幕很恶心,但黎锦秀看出来了,他有点委屈。好自为之吧。黎锦秀稍微放松一点,准备绕开这只被困住的怨鬼朝外面逃去。而这时,一个穿着中式红色嫁衣的女鬼突然